伦敦鲸：摩根大通巨亏始末

摩根大通CEO戴蒙即将出席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这次听证会非常的引人关注，因为每个人都想知道一直被认为是华尔街“风控能力最好的银行”摩根大通及其伦敦的首席投资办公室（CIO）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导致了20亿美元的巨亏（这一亏损金额预计将继续扩大）。

戴蒙在其预先披露的证词中也谈了他认为出现的问题所在：

1. CIO减少其合成债券组合敞口的策略的设计和执行糟糕。这一策略在CIO内部未被仔细的分析或接受严格的压力测试，并且未接受CIO以外部门的审核。

2. 回过头去看，CIO的交易员对自己所承担的风险没有足够的理解。当其头寸在三月份和四月初开始出现亏损时，他们错误的总结这一亏损是由于市场异常和临时性的波动，因此会自我修复。

3. 对于合成债券投资组合的风险限制本应明确到具体的投资组合，以及更加的明确，比如对所承担的各类风险设限。

4. CIO的关键控制岗位的人员正处于轮换之中，且风控部门基本上无法挑战CIO交易人员的判断。CIO的风险委员会结构和风控程序未能达到应有的正规或强有力的程度。

5. CIO，尤其是其合成债券投资组合，应该受到高管层面和公司层面风控部门更多的监督。

在戴蒙即将作证之际，华尔街见闻综合各方信息，希望可以用更多的细节来拼凑出事件的发展过程，供读者与戴蒙稍后在听证会上证词做一番比对，相信对了解这一巨亏事件的来龙去脉有所帮助。

上图是过去9个季度摩根大通财报里披露的交易亏损与盈利的天数，9个季度里摩根大通共报告了41个亏损日，546个盈利日，盈利日比例达到93.5%。

WSJ：

摩根大通的伦敦CIO部门在此次巨亏之前鲜为人知，这一部分负责管理摩根大通高达3700亿美元的多余资金。这一部门的由Ina Drew领导，在她的管理下，该部门雇佣的交易员中不少来自于对冲基金，这些人习惯于使用各类衍生品和其他高风险金融工具来赚取利润或对冲风险。

Macris就是其中之一，这位希腊裔的交易员在2006年加入CIO，负责管理整个伦敦办公室。他被认为是个有水平但有点倔的交易员。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Macris上世界90年代在Bankers Trust担任外汇交易员时，因为与新老板不和被要求离职。此后在Dresdner Kleinwort Wasserstein负责管理自营交易部门时，他在争夺资本市场负责岗位的斗争失败后离职。

Macris团队的另外两个成员分别是，他在Dresdner负责债券交易的同事西班牙人Javier Martin-Artajo和法国出生的交易员Bruno Michel Iksil，后者就是著名的伦敦鲸。

2008：

这个团队在2008年做的最初的几笔交易通过下注经济疲软获得了收益。在当年的某个时段，Iksil和其他人对流动性不是很好的追踪次贷债券的衍生品指数ABX下注10亿美元。随着房地产泡沫破灭，这笔交易被认为帮助摩根大通对冲了风险。

据知情人士透露，戴蒙认识很多交易员，并不时会与交易员交流。

同年，随着房地美和房利美被政府接管，摩根大通驻纽约的另一个交易员团队在两房的优先级证券上损失约10亿美元。戴蒙同样也了解那笔交易。

2010：

在2010年，另一笔失败的交易引起了一位高管的注意，他将这一情况告知了摩根大通最高管理层。在伦敦的交易员几天内在外汇期权交易中损失约3亿美元却没有任何收益后，时任CIO首席财务官的Joseph Bonocore对这一情况感到担忧。

Bonocore将这一问题反映给了时任摩根大通首席风险官的Barry Zubrow和首席财务官Michael Cavanagh，后两人都是直接向戴蒙汇报的。Zubrow和Cavanagh给了Bonocore授权可以下令削减这一头寸。Macris减少了其敞口。Bonocore如今在花旗工作。据知情人士透露，戴蒙回忆起曾被告知过这些交易。

2011：

去年，CIO纽约办公室的数位官员注意到伦敦方面再度扩大其头寸，这次是在被认为缺乏流动性的衍生品指数。时任CIO首席风险官的Peter Weiland以及其他更多的初级官员开始担心一旦摩根大通选择出售这些头寸，银行将承担大量损失。

去年，在包括Drew、Macris和Weiland在内的CIO管理层会议期间，这一团队讨论了债券头寸的规模并同意这一头寸需要被逐渐削减。

尽管在会上每个人都同意这么做，但伦敦办公室在去年采取的新交易看起来似乎不同于这一策略（戴蒙在证词中提到，伦敦方面采取了一个复杂的策略，增加其认为可以抵消此前敞口的头寸，而非直接地减少头寸。戴蒙表示正是这一策略最终使得投资组合的规模增大，最终产生更复杂和难以管理的风险）。

Weiland在去年夏天开始审核CIO的风险控制，并参与了一个是否施加更建立和明确的限制措施的讨论。但新的限制措施从未被通过。Weiland告诉过Drew，CIO需要解放他们的债券风险官员，来将精力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而非其他事务。

2012：

今年一月末，Weiland被Irvin Goldman取代，后者此前曾是一名交易员，缺乏作为风控经理的经验，很巧的是，他是Zubrow的妹夫。

这一切在4月6日突变，当天戴蒙在WSJ头版读到了“伦敦鲸”的报道。他知道CIO部门的策略是看空经济。但今年年初一些经济复苏的迹象出现，他批准减少看空的仓位。但他并不管具体如何执行策略。

戴蒙询问Drew关于这个交易的问题，Drew当时并未直接飞往伦敦实地拜访。Macris在视频会议上安抚Drew称一切尽在掌握。

4月9日，摩根大通高管开会讨论“伦敦鲸”。Drew说，CIO集团同时有做多和做空的仓位，“对冲基金正在挤压我们，”但她坚信这个交易没问题。

在4月13日，戴蒙在分析师会议上称这一问题不过是“茶杯里的风暴”。

但随后CIO账目基本上每天都会出现1亿多美元亏损。戴蒙非常自责，他没有发现CIO部门的风险敞口。

于是戴蒙要求Drew每天汇报，包括对交易的总结和补救分析。但亏损仍持续扩大。

在4月17日摩根大通全体董事会召开前的审计委员会例会上，一位戴蒙的高管告诉董事们“伦敦办公室出现了一些问题。”董事们被告知这一问题正在被调查。

公司原定于4月27日发布季度监管文件，但戴蒙推迟，“我必须更好理解这个交易和它的影响。”

4月30日，当助理把损失的总结和分析给戴蒙看时，他喊道，“我想看仓位”，“就是现在，我想看到一切”。

“而当他看到数字时，戴蒙无法呼吸。”

他马上在摩根大通总部的48楼组建了作战室，由风险主管John Hogan领导。戴蒙说，“我们处于一场重大的风暴中。”

接下来几天，戴蒙都睡不好，他对抗焦虑的方式是早起锻炼，然后去办公室。

戴蒙尝试给同事和客户一切如常的感觉。他5月2日和5月3日还参加了两场会议。5月7日，摩根大通副董事长James Lee把戴蒙拉出作战室，去与Facebook的扎克伯格见面。

摩根大通是Facebook上市的主承销商。戴蒙当天穿了一件夹克，是Lee模仿扎克伯格的连帽衫给戴蒙设计的。

一些高管施压戴蒙，让他解雇Drew，戴蒙回应说，“如果这个是你的妹妹，她有30年的优秀表现，然后你对她说，‘你出局了’？”

亏损出现后，很多高管都在考虑是否需要马上披露损失，其中包括摩根大通总法律顾问Steve Cutler，他曾经是SEC的执法主管。

一些人建议戴蒙考虑不要披露损失。戴蒙说，“上一次我告诉市场，这个是小题大做，这个是大错特错。”他说，“一旦我们知道了，最好就告诉世界发生了什么。”

戴蒙在5月10日披露了损失，随后他告诉Lee，“或许今晚我可以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公司高管给很多其他公司CEO打电话，向他们保证摩根大通是健康的。资产管理部门主管说他们客户业务与CIO部门是分开的。

周五晚上，许多高管聚集到戴蒙办公室，戴蒙喝了伏特加。其他人喝了酒，他们告诉戴蒙，自己辜负了公司。戴蒙回答说，“我们所有人都辜负了。”

周末期间，戴蒙接受了Drew的辞职。

周一，戴蒙与Drew一起到交易大厅和运营委员会会议，宣布Drew的离职。戴蒙和她紧紧拥抱，送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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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关键字：摩根大通,债券,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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